文俊辉最近觉得全圆佑很烦人。

 

他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全圆佑坐在床脚也抱着手机专心致志。

文俊辉伸脚戳了戳全圆佑，对方纹丝不动；文俊辉加大点力气又踹了一脚，全圆佑眼皮都没抬把他脚顺势接怀里揣上。

文俊辉直接翻身下床出房间去了。

全圆佑抬起头看看，随即手里噼里啪啦给文俊辉发短信：你怎么了？旁边文俊辉手机立刻振动了一下。

全圆佑一脸惊奇：连手机都可以放下，这款文俊辉可太新颖了。

 

 

 ——————————————

出道前文俊辉觉得写词是一件很羞耻的事，他不是不懂基本的写词原理和技巧，老师上课都教过，但付诸实践的时候总是很纠结。太浮于表面的话他的技巧还不足以编得精妙，真实表达的内容他又不好意思给别人看，李知勋都不行。

彼时他的心里有太多东西，一下全部放出来的话乱到能吓坏他自己，理不清这些的文俊辉还不能把握剖析自我和艺术表达之间合适的度，于是他只专心练舞学韩语。好好过日子是不该思考太多的，因为世上有些事根本就想不明白，他信奉着这个有点消极的原则就这么度过青春期，到了二十几岁的如今却在全圆佑身上再次犯起堵来。

 

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长了，就算在确定了交往关系之后日子过得也和之前没多大差别，甚至是换了宿舍没再住一个屋他俩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平时窝在一起也就各自盯着手机电脑游戏机荣耀吃鸡马里奥。以至于他俩搞上长达一个月之后金珉奎推门进屋看到他们在接吻还能被吓得大声尖叫，而这大概是他俩正经谈恋爱后最刺激的一件事。

文俊辉觉得搞基这个事听起来如此惊险浪漫不该像他俩这么平淡安定，全圆佑表示自己第一次搞基不是很清楚，文俊辉拿枕头甩他：“我也是第一次好吗？！”

怎么就跟这人搞基了呢？文俊辉偶尔觉得神奇，他刚来韩国时心里还隐约憧憬过酸酸甜甜的跨国青春爱情故事，然而对象怎么想都不是性别同为男的队友。

此刻全圆佑坐在床边弓着背戴着耳机沉浸吃鸡，文俊辉躺在床上听全圆佑唠叨着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的话，心想要是前几年的自己估计会觉得对方这样十分帅气；他暗暗对这种笨蛋恋爱心态感到无语，毕竟那时候他不仅真挚地觉得全圆佑很帅，还会用各种言语行动表达出来，这种直球有些时候甚至显得有点尴尬，但全圆佑从没说过什么。

文俊辉爬起来去桌上便利店袋子里翻出白天买的果汁和拌面，巡演的时候他俩都不爱出门，对订餐单上的英文也很是头大，酒店附近的便利店就是他们的食堂和精神家园。他俩还一起建了一个备忘录，里面详细记录着各国各个连锁便利店好吃的便当零食饮料。

文俊辉悄悄得意于这种“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细节，他觉得全圆佑可能也有这样的心情，他希望全圆佑有。

 

把酱汁调料撒到面上仔细拌匀，关于吃的事情可以算作文俊辉在工作之外唯一倾情投入的领域。

李知勋曾经形容他拌面的样子“有点虔诚，好像什么仪式”，文俊辉第无数次感叹李知勋真是个生活的诗人——他是从来不吝于表达对李知勋的欣赏甚至崇拜的，所以对方听到他这肉麻的称赞也只笑笑，旁边全圆佑冷飕飕抛过来一句：“你面快坨了。”

 

文俊辉不是不理解全圆佑这种幼稚的下意识举动，他又不傻。诚然他觉得这样的全圆佑很可爱，但此时他审视自己脑中如此这般各种各样的回忆，却莫名有种落入陷阱还无力挣扎的焦躁烦闷。

那边全圆佑好像是输掉一局，嘴里骂着人敲键盘的声音也大了不少。文俊辉嚼了嚼嘴里的面，突然觉得曾经最爱的激辣柠檬鸡口味好像也没有那么好吃。

 

 

 

“你这不就叫那什么，七年之痒。”徐明浩边端着杯不知道是啥的颜色很难以形容的蔬果汁还是养生汤慢悠悠地喝边点评文俊辉的感情生活。

文俊辉立即反驳：“我跟他搞上还没一年呢！”

“那你们认识不是快七年了嘛，天天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的。”徐明浩不紧不慢继续点评，“我引用一下：‘可能是最合得来的’——哎哟这啥玩意儿呸呸呸！”他被什么噎了一下。

旁边金珉奎把瓶子接过去晃了晃：“是不是核桃壳也打进去了？”

文俊辉觉得此情此景很值得反吐槽一下，然而他的思绪已经飘远。

他不愿意承认，但徐明浩说的话使他自问：我痒了吗？

 

 

 

和全圆佑发展成恋爱关系是文俊辉没有预想过的未来，他喜欢全圆佑，并且从意识到这种心情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抗拒过，但在文俊辉看来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回应的。

他享受粘着全圆佑的时间，喜欢全圆佑做的很多事，觉得全圆佑台前幕后高兴沮丧的每种面貌都很可爱。某次文俊辉刷微博看到有人说，当你觉得某个人做什么都可爱的时候你就完蛋了。

 

我完蛋了吗？他问自己，但我并不想和全圆佑怎么样啊，那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吧？

 

后来文俊辉发现全圆佑好像也喜欢自己，他会在莫名其妙的时间点给文俊辉发没营养的短信，会在文俊辉做各种事时突然凑过来——仿佛要确认自己的存在感一样，甚至还能第一时间察觉文俊辉偶尔的低落和不开心。

意识到全圆佑这些微妙好意的文俊辉在感到高兴之前先是觉得惊讶，他很少体验双向共通的亲密关系，更不要说全圆佑的示好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面前；当然他那时候还没想这么深，也就紧接着同样明晃晃地高兴起来。

 

和全圆佑谈恋爱是十分愉快的，比文俊辉曾设想过的一切情节都还要快乐。

喜欢一个人而对方也喜欢自己本来就已经是非常神奇又快乐的，全圆佑还特别擅长谈恋爱——这是文俊辉早就知道的，他见过全圆佑和女生在一起时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各种细节，让人开心雀跃的礼物，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关照，甚至每条短信的语气，每次通话的内容，都是能让对方更加喜欢他的累积。

文俊辉觉得自己应该惊醒于怎么就观察到了所有这一切，但他那时刚开始站在全圆佑这一切加码行为对象的位置上，比起曾经难以下咽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收到这些讯号的文俊辉只是手足无措地接受着，高兴得像个笨蛋。

对文俊辉来说，和全圆佑恋爱仿佛在夏天刚开始的时候就得到了整个海洋。

 

在这样快乐的日常中他忘记了太多烦恼和困惑，甚至开始回忆那些似是而非的细节或许是某种理所当然的线索，而他曾经劝自己不要想太多的各种场景其实也是可以适当恃宠而骄的依据。

黑暗中探过来的手，没营养的对话，不可捉摸的一切都清晰可见起来，在晃眼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文俊辉不知道恋爱是这样，他以为和谁交往不外乎一种彼此确认的相互所属，而现实是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和全圆佑可以你来我往说上半小时的废话，还可以乐此不疲地为同一个并不好笑但只有他俩明白的梗笑无数次，练习太多累到站不起来的深夜是快乐的，无所事事消磨时光的休息日是甜蜜的。

 

其实是自己看世界的状态变了，文俊辉明白此刻心里的烦闷不安也是主观问题，但他看着全圆佑一如既往神态自若就无法控制地不开心起来。

十多岁开始全圆佑就总是一副自在的样子，面对困难的课程或是巨大的练习量，哪怕是有点强人所难的综艺要求，他都是这么不动声色。文俊辉还在慌慌张张的时候，全圆佑就已经做到能眼不见心不烦仿佛无欲无求一般行走在娱乐圈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了。

文俊辉好奇过全圆佑当偶像的契机，对方表示顺其自然一步步就到现在了。这回答让文俊辉有点不舒服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他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来韩国甚至为什么当偶像的，虽然原因听起来有点理想主义；理性上他知道全圆佑说的大概也是实情，但感性上却是不怎么得劲。

全圆佑眯起眼看着文俊辉闷不吭声的模样，伸手抱住他腰：“可能是为了遇到你吧。”

文俊辉想揍他。

 

 

 

全圆佑让人生气，文俊辉每次因为他言语行动中暧昧不清的部分闷闷不乐思前想后都会迅速被他打岔，这打岔可能是吃饭打游戏的邀约也可能是直接滚上床不可描述一番。这些讲出来会被徐明浩嘲笑“色令智昏”，文俊辉怀疑自己就是对全圆佑太宽容罢了，但这种想法是不是自己太得寸进尺，他不确定。 

文俊辉没谈过恋爱，虽然对他人有过隐约的好感但从未实践过这种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觉得有趣的活动，哪怕是在最为全圆佑神魂颠倒的时间里，他也没觉得恋爱是什么值得歌颂的事。一边感受着新鲜的快乐一边觉得自己愈发接近危险，这危险是全圆佑抑或是全圆佑背后的什么，他难以辨清，但这种快乐是明确无误值得享受的。

文俊辉看来恋爱中最纯粹快乐的瞬间不是全圆佑又做了什么让他脸红心跳的事，而是每当他又发现对方身上以前没注意到的细节，这些细节最好是不为人知又难辨好坏的，像收集藏品一样文俊辉把它们记在心里，在一些不安的夜晚拿出来独自欣赏。全圆佑偏爱某几种热带水果，全圆佑打游戏骂人偶尔冒出一两句程度很轻的脏话，全圆佑不喜欢浆洗过有点硬度的被罩床单。

 

这些细节让文俊辉觉得一部分的全圆佑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种充满独占欲的想法第一次浮现时吓了文俊辉一跳。他从来自认对别人没什么要求，更不要说“只属于我”这种极端的过剩意识。反复几次之后他也接受了自己身上新生长出来的这部分，然而只允许它在最沉的黑夜里出来透透气。

很多人会形容全圆佑是一个表面上没什么起伏看不太懂的人，文俊辉从来没这么觉得，他能察觉全圆佑很多细微的情绪变化和未说出口的感受，反之亦然。正因为如此，文俊辉更加难以理解面对全圆佑时的不安，他努力说服自己这些混乱的想法都是恋爱中不可避免的，没必要纠葛发散。

或许这些根本也就不是什么不安，只是他个人的不满足罢了。

在他还停留在全圆佑的世界之外时，他没有任何欲求和希望，而一旦进去就无法控制地想要走到全圆佑内心最深的地方去。

很可怕，文俊辉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他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对他来总归说是一件无法启齿的事情。甚至连全圆佑都好像没发觉到他的这些想法，他稍微安心但又更加不满足起来。

可是再怎么不愿面对，文俊辉也意识到自己对全圆佑已经是比喜欢还严重的感情，这让他忍不住希望全圆佑也是一样地爱自己，或者至少显出一点和之前对待其他恋人时的不同来，全圆佑越是驾轻就熟从容自在他就越烦躁。

爱是如此恶劣的情绪，让他一次又一次体会自己的脆弱和无常。

 

 

 

全圆佑在小区附近便利店找到文俊辉的时候他正坐在店里吃关东煮。

全圆佑把手机放到桌上在他旁边坐下，文俊辉瞥了眼重叠在一起的两个手机，把自己那个从下面抽出来按住home键却没打开，他又按了两三次，还是解锁失败。

全圆佑默默伸过手来解锁成功，文俊辉愣了一下才想明白这人把他俩的手机壳给换了，型号相同默认屏保的手机根本看不出来哪个是自己的。

“你很无聊。”文俊辉把全圆佑的手机往桌上一扔，继续吃起来。

全圆佑也懒得去拿手机，只是凑近了些道：“那你来个有聊的给我看看。”

文俊辉不想讲话，全圆佑靠得更近直接把脑袋搁他肩上，文俊辉吓一跳赶紧把他头推开，随即紧张地朝玻璃窗外扫视了一圈。

全圆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竟然呵呵笑了起来。

文俊辉觉得自己真的要生气了：“你搞什么？！”

全圆佑反问：“你搞什么？”

文俊辉不吭声了，就算是几秒后全圆佑的手摸上了他的大腿他都当作无事发生。他俩就这么默默坐在便利店角落里，一个专心吃，一个专心看。

 

终于文俊辉擦了擦嘴开口：“我觉得我挺烦的。”

全圆佑双手还在他大腿上搁着：“是有点。”

文俊辉：“……你也觉得我烦？”

全圆佑：“还行吧。”

文俊辉：“我这么烦你干嘛跟我好？！”

全圆佑：“没有，也就跟我半斤八两吧，这甜豆腐你还吃吗？”

文俊辉把甜豆腐给全圆佑喂进嘴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么听话呢？他嗖地站起来就走，出去两步突然想起一次性碗筷还没扔，转头一看全圆佑已经慢条斯理地替他收拾干净了。

 

真烦人，文俊辉想，又烦人又……又可爱。

 

回去的路上他俩一人买了根冰棍，文俊辉吃了几口手里橘子味的，没忍住瞟了眼全圆佑手里的香草味，对方立刻察觉到他的视线，自然地伸手过来跟他交换，文俊辉盯着奶油色的冰棍一动不动。

算了吧，他想，这就是全圆佑啊，我何必去一颗苹果树上找梨呢？

 

“哇。”文俊辉为自己脑海里浮现的这个比喻感叹出声，要不是手里举着两根冰棍他还要鼓个掌。

全圆佑满脸问号看着他。

文俊辉舔舔冰棍融化流下来的液体：“没事，就突然觉得挺喜欢吃苹果的。”

全圆佑保持那个疑惑的表情盯着他看了几秒后渐渐露出一个肉眼可鉴的色情微笑。

文俊辉：“……等等！你这人怎么回事？！韩语里吃苹果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意思吗？！”

全圆佑：“今天开始有了。”

文俊辉觉得自己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他不假思索说了句：“你跟你的女朋友们也这样讲话吗？”

 

 

 

全圆佑生气了，全圆佑和文俊辉冷战中。

当然这件事没几个人察觉，也就尹净汉问过文俊辉一句需不需要换房间。文俊辉盯着坐在车子前排睡得不省人事的全圆佑的背影，感觉心里有几百只坏掉的尖叫鸡在无声齐鸣。他一贯的粘人撒娇都是建立在对方心情舒畅或者对他没啥底线的基础上，这种有点功能性意味的哄人需求让他不知道怎么下手。

“下什么手，直接下嘴不就得了。”徐明浩来普度众生，顺手从文俊辉兜里掏出包润喉糖，仔细看了看露出个嫌恶的表情：“啧，又是柠檬味。”

“……不喜欢别吃。”文俊辉伸手挠他。

徐明浩躲开他的爪子把糖装自己包里：“这是我的劳动所得，咨询费，懂吗？我说大哥，你清醒点想想那是生气吗？那是借题发挥，故意撒娇呢。”

文俊辉觉得此刻比起怎么哄全圆佑，他更想好好和这位弟弟探讨下哪里学来这些一套一套的。

但是徐明浩也没说错，文俊辉闭眼倚上座位靠背，在他眼里全圆佑简直浑身上下写满了“文俊辉你立刻来哄我”，坦坦荡荡地让他心痒难耐。

文俊辉默默叹气，要怎么清醒，从遇到全圆佑那天起他就没好好清醒过。

 

 

——打游戏吗？

——什么

——马车？

 

 

全圆佑从床上爬起来去行李箱里摸switch，文俊辉也默默把自己的从包里掏出来，两人无声地开始比赛。

一小时后连赢三回的文俊辉十分快活地蹦到全圆佑床上：“我怎么这么厉害！”

全圆佑抬头看看他，低头开始下一回合。

文俊辉：“……”

 

文俊辉觉得自己快憋死了，他想大喊一声“全圆佑你怎么还生气呢？！”又或者“是我不好对不起你别生气了！”然而成百上千句话在大脑中奔腾着，他只是坐直了身子想回自己床去。

 

这时全圆佑终于开口了：“这个是第一次。”

文俊辉“哈？”了一声，又“哦”了一声，可不是吗，认识全圆佑这么多年这是头一回见识到对方主动筑起墙来是什么感觉。

全圆佑把游戏机放到一旁，拉着文俊辉躺在自己身边：“我说这是第一次。”

文俊辉无意识地顺势躺下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明白了。

 

“……其实不用这样，我已经不胡思乱想了。”

“哦。”

“……你不生气了吧？”

“生。”

“……那怎么办，亲一下吗？”

“只亲一下吗？”

“……”

 

 

 

——————————————

文俊辉设想过之后的某一天他会有勇气把自己认真写的词和曲子给别人看，头号人选应该是李知勋，至于全圆佑，说实话那是他最后一个考虑对象。

创作这件事过于暴露内心，文俊辉需要很多很多勇气才能把这些拿出来，而全圆佑毫无疑问是最能看懂他的人；曾经不想承认的挣扎，欢欣雀跃飘飘然的喜悦，其实全圆佑可能早就看到了这些文字之下的内容，但这算是文俊辉心里认定的为数不多的仪式感。他相信其中还有全圆佑也不知道的事，而且现在当他想象对方看到这些部分的反应时，心里的不安已经几乎彻底消失。

 

平凡生活的日常有着神奇的力量，身在其中的他们则如同魔法本身。

 

 

 

“……所以你上次是故意输给我的吗？”文俊辉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十连败是现实。

全圆佑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文俊辉凑过去听被对方迅速亲了一口，亲就亲吧，还要露出一副“計画通り”的得意表情。

文俊辉：“……全圆佑你真的很烦人。”

全圆佑：“呵呵。”

文俊辉：“不要以为我不会打你。”

全圆佑：“哇好害怕。”

 

文俊辉放弃反省，任由自己那觉得对方可爱的心情舒适地席卷全身。

他觉得自己大概的确完蛋了。

他乐意至极。

fin